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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四下是偏僻的小山林,不再是激烈血腥的戰場,登時長長松了口氣,頭腦逐漸情醒,終於結束了嗎?

“夫人沒有受傷吧?”趙雲沈穩清朗的聲音,此時格外的悅耳。

月英急忙檢查了自己的身子完好無損:“我沒事!將軍可有受傷……”回頭詢問對方時,鼻間聞到一股男子的氣息,唇上一熱,碰觸到他低頭詢問的下巴,兩人一怔,月英臉唰的漲紅,心跳砰砰的劇烈跳動起來,羞澀難堪的回過身,手足無措卻再不敢亂動,尷尬極了。

如今她和趙雲共騎一馬,之前是逃脫危難間,沒有多餘的思想,但終究是男女有別,她就坐在他身前懷抱裏互相依靠,舉手投足,有意無意間都會帶動暧昧的肌膚相觸。

趙雲沈默了下,勒住了馬匹,四下張望了下道:“此地不宜久留,我們得要先離開,夫人坐好。”然後再次縱馬急奔。

待天快黑下來,趙雲才停止前進,四下張望了下,下馬將月英扶下來道:“天色將晚,林中夜路不好走,且休息一下待天亮再趕路。”

“好,將軍做主就好。”露宿野外她是沒有經驗嘗試過,只能聽從他的。

趙雲四下看了下,牽馬到一處有草的地方放馬綁在樹下,又找了塊幹爽的地方,撿了些幹草樹葉鋪在地上才請月英坐下休息。

看他如此細心體貼,從容熟練,想來是很有經驗露宿,他心思細微,穩重謹慎,英氣俊朗又很會照顧人,月英從來都是她在照顧人,如黃承彥,孔明,他這般細微體貼的照顧,讓她心裏一暖,一股難言的滋味湧上心間,女人都是感性的,身體生活行動上的關心,更能融化她的感情,心裏五味摻雜很不是滋味,感激道:“多謝將軍!”

“夜深寒冷,我們不便燃火取暖,只能將就一晚,這些只怕不足以抵寒。”趙雲微微嘆息一聲,點火怕引來許安軍隊,入秋的夜森寒,他是男子為將,習慣了還可以抵抗,但她一個弱女子只怕……

知道他的擔憂,月英卻不願讓他擔心,在樹葉幹草上坐下來,給他一個安撫的笑意:“能逃出來已經很不錯了,這點苦我還是不怕的。”

趙雲心裏微微一安,她經歷過的不少,他相信她可以吃這樣的苦,從馬背上拿了些幹糧遞給她,他一生作戰,行事總是謹慎有備,幹糧是早就準備好以備不時之需。

月英也不推辭,分了一大半給他,就著涼水胡亂吃了些頂餓,她不是矯情的人拖他後腿。

“將軍如何追蹤到此?”吃了幹糧,月英問道。

“夫人在荊州失了蹤,主公和軍師震怒,膽敢在荊州眾人眼皮底下劫持夫人,太瞧不起軍師和眾將,教天下人恥笑,主公和軍師派遣了幾路人馬,誓要將夫人救回荊州,趙雲按照軍師提示,沿路照著清溪姑娘留下的痕跡,及時趕上來了。”

“將軍可見到清溪?她為救我……”

“夫人不用擔心,清溪姑娘只是受了皮外傷,我已經派人將她先送回荊州休養,不會有事的。”

月英才松了口氣,她沒事就好了,幸好她沒有帶著果兒,把她留在黃祺身邊平安無事,還有孔明,自己被擄,想來他一定也會著急吧,否則怎麽會派趙雲跟蹤清溪來救她。

☆、意亂情迷

陽光柔和,涼風清冷,寂靜的林中小道一騎快馬奔馳,穿過荒蕪人煙的樹林,驚起一群南方的候鳥。

趙雲低頭看了看懷裏的月英,全身柔弱無力,迎著涼風的吹拂,她打了個冷顫瑟瑟發抖起來。

和昨天相比,她明顯的精神不振,頭重腳輕想來是昨夜裏受了風寒,加上她剛剛生產一個多月身體尚未恢覆,露宿林中受了一夜冷風,無意外的生病了,而且她目前還有一個最難堪的大難題。

因著首次當母親,現代意識母乳餵養對孩子大人都有好處,在這個時代沒有奶粉,她寧願選擇用自己母乳餵養果兒,所以她並沒有服藥斷奶,如今她離開荊州數日沒有哺乳,此地又沒有嬰兒熱水,聚集的奶水出不來,越漲越多,漲得她胸口疼痛,一碰就如針紮般疼痛難忍,兼之趙雲乃是一個男子,她怎好跟他提這個羞恥難堪的問題。昨夜再一受風寒,毫無意外的發起了低燒,腦袋暈暈沈沈,再不能自己騎馬,趙雲只好再次與她共乘一騎。

月英昏沈的靠在趙雲懷裏昏睡,趙雲感到她的身體越來越燙,伸手在她額前探了下,她發燒加重了,心裏擔憂起來有些煩憂,此地人煙稀少,後有追兵,如何是好?

縱馬奔馳了數裏,眼見她臉被燒得滾燙通紅,開始喃喃說胡話,趙雲驚慌起來叫喚道:“夫人,軍師夫人,醒醒不能睡了……”

月英迷糊的微微睜眼,他攬著她肩膀的手觸動到胸口的拉扯,登時疼得她全身每根神經都在痛,倒抽了口氣輕呼道:“嘶,痛,痛……”

趙雲不過再亂動,急道:“夫人哪裏痛,可是受了傷?”

“胸口痛……”月英疼痛難忍,高燒燒得她全身如同冒煙般徹底暈了過去。

趙雲很是為難,只道她是昨天在戰場上受了傷沒有及時發現,導致傷口加重而發燒,有心想替她上藥療傷,但她傷在胸口,男女有別她又是軍師夫人,委實不便,如今兩人共騎一馬都是情非得已,恐遭人非議壞她名聲,替她療傷是萬萬不行了。

月英燒得糊裏糊塗,整個人都沒有了知覺,只覺得全身仿佛置身在一個炭爐裏被人燒烤著灼燒的疼痛,突然就像被人兜頭一盤冰水潑下,澆滅了爐火,又冷入骨髓般刺骨寒冷,瑟瑟發抖,如此反覆折騰了許久,忽冷忽熱的倍受著煎熬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又做起了春夢,夢到胸口奶水猛漲,她急忙抱起果兒餵奶,剛剛哺乳完全身輕松了下來,突然又發覺懷裏抱著的人骨頭堅硬,骨架高大,哪裏是還在繈褓中小小的果兒。

大驚著擡頭仔細看時發現竟然是孔明,此時孔明的目光是從沒有過的溫柔而羞窘,接觸到她的目光更是羞愧難堪無措的閃躲開目光,伏在她胸口吸吮著的薄唇也頓住了,放開了她。

月英全身登時酥軟下來,敏感的胸口傳來那火熱極致舒適的快感,禁欲了許久的欲望,一下子提起如同黃河泛濫般爆發出來,難耐的呻.吟出來,猛的伸手抱住放開她欲要離開的孔明,喘息著嬌嗔:“不要……不要走,不要離開我……”雙手不安分的上下其手撫摸著他結實修長的身子,拉扯著要褪下他的衣服。

他身子僵住了,呼吸也逐漸急促喘息起來,她柔軟的小手撫摸著他的身子四下點火,勾起了他的欲望,半響喘息著制住她不安分的手,啞聲道:“別動,不要亂動……”

“我難受,我好難受,我想要你……”月英難耐的掙紮著他的控制,一邊嬌喘著哀求,高燒燒得她神志不清,意亂情迷。

他的身子再一僵,手不由自主的一松,她掙開了束縛立刻撲到他身上,糾纏住他主動吻上他的唇,一陣唇舌交纏,一邊伸手撫摸他滾燙的身體。

“夫……不要,你冷靜點,現在不可以……”他欲...火焚身盡量保持了最後的理智。

“給我,我要你……”她不依不饒不肯罷休。

“……你會後悔的!”他喘息更重,推拒著理智上知道不能這樣,但情感上卻又無法控制拒絕她的熱情,眼看身上的衣服要被她扯去,她美好的身體要裸露出來,再也控制不住眼前的意亂情迷,伸手抱住她狠狠的吻回去,如同狂風暴雨般吻著她全身,幾近粗暴的啃咬著她的身體。

“嗯,孔明,輕點我疼……”

動作猛然一頓,驚恐的擡頭聽著她輕喚著孔明,心裏狠狠一抽痛,眼眸灼熱而悲痛的看著她迷離的眼睛,心一狠手起掌落,落在她脖子上,立刻軟倒在他懷裏失去了知覺。

············

月英徹底清醒過來時,發現她睡在一張冷硬的簡陋床上,簡陋的屋子,簡單的擺設,散發著黴味的被子,微微皺了皺眉,驀地看見床邊坐著一個老婦人縫補著衣服,嚇了一跳。

月英一個激靈翻身坐起來,頭腦一陣暈眩,脖子又酸又痛,眼冒金星不得不再次躺下。

“夫人醒了,不要亂動,燒退了要好好休息。”那老婦人急忙扶住她。

“這裏是什麽地方?你是誰?”月英驚慌的問道。

“這裏是我家,夫人安心休息一下,待我去請諸葛先生進來。”老婦人看見她戒備的神色,安慰著她起身出去。

諸葛先生?孔明嗎?他也在這裏?

月英努力回想著之前發生什麽事,記憶裏是她被劫持,趙雲在千軍中救她出來,然後她生病了昏迷了,難道在她昏迷的時間裏趙雲已經和孔明會合了?

門外腳步聲響起,一個身姿矯健威嚴的男子走進來,手裏端著碗藥,兩人四目相視,是趙雲。

接觸到她的目光,趙雲似乎避開閃躲了下,把藥遞給她道:“夫人醒了先喝藥吧,此地不宜久留,我們必須盡快離開。”

月英沒有留意到他微微不自然的神色,聽到他的話也知道自己此時生病委實拖了他後腿,急忙接過碗勉強把藥喝了。

“剛剛那位大娘說先生在此嗎?”

“……趙雲請罪,情非得已為夫人名聲謊言自稱諸葛先生。”

月英一怔,隨即恍然大悟,如今他們一男一女共騎一馬,共處一室,他害怕傳出去有損她的名聲,便自謊稱諸葛先生,是為她保住名節。

月英急忙施禮拜謝道:“多謝將軍保全月英!”

趙雲急忙攔住道:“夫人莫要如此……”伸手虛扶了下碰到她的手,立刻如同觸電般縮回,臉色尷尬有些無措道:“夫人身子可好些了,呆會我們便要上路了。”

月英才發現他全身很局促的不自在,沈吟了下不明所以只好不作理會道:“退燒了便沒事了,沒關系我可以撐得住的。”

趙雲瞟了她一眼道:“好,夫人準備好便出來,趙雲在外等候。”說著便轉身出去了。

月英起床稍微整理了下衣衫,突然發現胸口輕松了許多,那漲積的奶水已經不知去向,想來是那老婦人幫她清理了她的燒才退下。

出來後月英拜謝老婦人告別,老婦人見她病中仍要趕路,送了她一件舊披風,月英感激她想送什麽東西給她答謝,但身上卻是一文沒有。

趙雲瞧見便給了她些錢銀,才拜辭了老婦人離去,月英病還沒有全好,全身無力根本就騎不了馬,趙雲只好繼續與她共騎一馬上路。

月英雖然全身沒有力氣,睡了大半天後精神還是很好的。

兩人共騎一馬,行動間總會發生肢體碰觸,兩個人間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。

月英感到趙雲有些緊張很是局促,再沒有之前的豪爽不羈,他有意無意的總是避開兩人間的碰觸,即使是在馬上他也與她保持了一點距離。

從沒想過趙雲堂堂一位名將,竟也有如此意想不到的一面,他在睡覺休息吃東西時,總是很細心的周到體貼照顧得無微不至,像在珍惜呵護著一樣心愛的寶貝般,卻是連黃承彥和孔明都沒有這樣對待過她的。

她有些疑惑自己的反應,因為對著他的溫柔體貼,細心呵護她竟然會有心跳的感覺,思了半響,自己告訴自己,他是下屬,照顧她是這很正常,女人嘛對對自己好的人總會很容易感動的,雖然這有些自欺欺人,但她只能這樣安慰說服自己不要想太多,她已經為人妻為人母,她的心已經交給了孔明,怎麽會對別的男人動心,這不科學。

☆、生離死別

八月中秋,月圓人團圓,深夜秋寒,圓月當空,月英裹著披風擡頭望月。

幾天來曉行夜住的趕路,平時這時候早就疲憊的睡著了,可是今天是中秋團圓節,她卻不能陪伴自己的家人一家團圓。

她想果兒了,她的女兒才兩個月便離開了母親身邊那麽久,想起她就想掉淚。

她想父親了,自從出嫁後,與父親見面的時間機會也越來越少,每次想到他仙風道骨,清心寡欲的姿態,她是既心疼又茫然。

她更想孔明了,她的丈夫她的最愛,兩人成婚以來的點點滴滴,日日夜夜增進的感情,已經不只是單純的親情和愛情,他們間有親情,是互相依靠過日子建立家庭的親人。他們間有友情,他們的感情是從友情中建立起來,成親來兩人更多的是以友誼的姿勢相處。他們間也有愛情,是超越了普通的夫妻情侶的愛情,亂世中的生死相隨,夫妻間的患難與共,情人般的不離不棄,早就將他們綁在一起,割舍不掉。

圓月下的孤單人影,在同一個圓月下,他們是否也如同自己這般望月思念著她!

她不想哭,可是眼淚卻止不住的流出來,拼命的抹淚告訴自己不要哭,她日夜兼程趕路就是要回去跟他們團圓,荊州就要在眼前了,他們馬上就可以見面了,有什麽好哭的。

可是眼淚就是控制不住的一直往下掉,怎麽擦也擦不幹。

一聲嘆息,趙雲不知何時已經坐起來,目光炯炯的望著她,眼眸裏是滿滿的無奈。

月英扁了扁嘴,她也很委屈,她也不想哭的,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眼淚她也沒辦法好不好。

趙雲微微皺眉,嘆道:“再趕一天的路程便是桂陽地界,是荊州的管轄範圍,軍師必定安排了兵馬接應,張遼軍馬想過界也得掂量一下了。”

月英哽咽著更委屈:“我也知道啊。”不用你特意提醒笑話她。

趙雲眼裏更是無奈,帶著些疼惜憐憫,想起這一路來她經歷的吃過的苦,真的是非人能忍受,內心柔軟下來,嘆道:“想哭就哭吧,不用忍的,不辛苦嗎?”

月英眼淚更兇,哽咽著一邊抹淚一邊倔強道:“我不哭,我幹嘛要哭了,有什麽好哭的……這討厭的眼淚怎麽就停不下來……”

趙雲又好氣又好笑,她十足的孩子氣真讓人無法相信已經是一位母親,也無法想象她就是在慶功筵席上,才智雙全,凜然威風,咄咄逼人的軍師夫人。

眼見她明明在流淚,卻偏偏不肯承認故作堅強,心裏不自覺的有些憐惜扭痛,情不自禁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來,伸手擡起她的下巴,拇指輕輕擦拭去她的眼淚,嘲笑道:“擦都擦不幹。”

月英惱羞成怒,他高大堅毅的身影散發著股無形的魄力,在這魄力下她渺小卑微得可憐,眼淚不停,全身發軟,就想放聲大哭,嘴裏卻又偏偏倔強的說道:“我只是近鄉情怯罷了,情不自禁不行嗎!”

趙雲失笑一聲,手一用力,猛的將她按入懷裏,大手將她圈著摟住了,低沈的聲音柔聲道:“想哭就哭吧,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,你多大了?”

月英被他按在他胸膛上,力氣有些大,他堅實的胸膛烙得她鼻子生疼,但清楚的聽到他劇烈的心跳聲,很神奇的讓她止住了眼淚,他的氣息竟然有股安寧的作用,他的懷抱很有安全感,聽到他的問話,恍惚怔楞了下,脫口道:“我二……十八歲了。”

“二十八?你當我是小孩嗎?”趙雲嘲笑一聲,如今她雖然完全脫去少女的青澀幼稚,逐漸成熟,可哪裏是二十八歲的女性。

“……”她能說她內心早已經二十八了嗎。

“是十八歲吧,如果幸運,我都有個該和你一樣大的女兒了。”趙雲溫柔的撫慰著她的腦袋後背,內心是從沒有過的柔軟,臉上再沒有戰場上的肅然冷峻。

月英一怔:“那為什麽現在沒有呢?”

趙雲沒有回答,取而待之的是灼熱而柔情的目光,只不過他把她按住他懷裏,她沒有看到而已。

···········

天亮時月英是在趙雲懷裏醒過來的,昨夜裏她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她不知道,可是為什麽她會枕在他腿上,倦縮在他懷裏睡著?

後知後覺,她只能自己安慰自己,只是因為夜裏太冷,她在睡著的情況中下意識的尋找溫暖的地方而已。

為什麽沒有戒備男女大防,她又安慰自己,因為他說了她像他女兒,只是她刻意的忘記他根本就沒有女兒的。

趙雲微微皺起眉頭,看見月英有些尷尬羞愧的神色,沒有置一言,幹脆利落的起身牽馬,準備上路。

今天的趙雲臉色有些陰沈,眉頭一直沒有松開過,一直保持著戒備謹慎的狀態。

這讓月英有些惶恐忐忑不安,思量著是不是因為昨夜裏,自己無意識的睡在他懷裏惹怒了他,畢竟她是一個有夫之婦,而且還是他上司的妻子,這會不會讓他覺得她很輕浮不知廉恥。

可是她也很冤枉好不好,她睡著了什麽都不知道,她是沒有意識的好不好。

瞥見他依然緊鎖的眉頭,臉上是在戰場上廝殺時慣有的肅然冷峻,月英心裏沒底了,正想著要不要跟他道歉解釋一下時,他突然將她按入懷裏,喝道:“抱緊我,不要擡頭。”

然後一陣馬嘶蹄鳴,感覺到他們坐下的馬匹騰空而起,趙雲一聲低斥,接著是一陣嘶喊兵刃交鋒的聲音。

原來早有人埋伏在這裏,專等他們到來將他們圍困住。

月英心裏一咯噔,是許安,他派人埋伏在這裏是誓要劫持她嗎?張遼是為了威脅孔明還是逼迫清溪,或者是其他,她不知道,可是就目前形勢,他們的情況不容樂觀。

如今趙雲是單槍匹馬,又有她這個累贅,他再神勇也不可能以一敵百吧,如果是他自己一個人,打不過他可以走,可是現在一匹馬上兩個人,根本就逃不了。

廝殺吶喊聲不斷,趙雲揮殺著長槍且戰且退,前進的道路被圍堵住了,他只能後退。

趙雲世之名將,一生身經百戰,幾乎從沒有輸過,不止因為神勇,更因為有膽識有戰術有謀略。

前進的道路被圍堵,後退的路只怕早已設了埋伏,他不退反進,一路廝殺向前,所到之處竟然所向披靡,血肉橫飛,一時間無人攔得住他,膽戰心驚的避其鋒芒,竟然讓他殺開一條血路。

許安驚怒中由衷佩服,咬牙道:“趙子龍將軍果然名不虛傳,可是今天若讓你們逃離,許安又有何面目為將。”他預先埋伏了一百多名軍士,後繼還有幾千大軍,如果這樣都能讓他們一騎二人逃脫,那他真的沒有面目回見張遼,面見眾將站立著亂世中為將。

百餘名將士在他的命令下立刻加緊圍殺趙雲,眼見他殺了條血路卻不立刻逃走,反而催馬往東而去,且戰且走,完全出乎了眾人的意料。

趙雲聲東擊西,催馬往東而走,道路逐漸彎曲崎嶇,大隊兵馬也只能少騎通過,不能一湧而上,這就是趙雲的謀略。

趙雲熟悉地形,早在他們睡醒時,他就預感到即將來臨的這場仗,他一直皺眉不說話,並不是如同月英擔憂的介意生氣,而是一直的思量這場懸殊的戰鬥該怎麽打,以一敵百,他又不是神人,從開始他就是奔著這裏來的。

前路不明,後有追兵,月英對這亂世紛擾感到了恐懼害怕,雙方如此懸殊的戰鬥,他們怎麽可能贏,有瞬間的感到自己就是一個累贅。

看見趙雲人馬都氣喘籲籲,還能支持多久,那崎嶇的小道並不能拖延他們多久,他們很快就會追上來,到時一馬兩人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。

“趙將軍可記得糜夫人?”糜夫人是劉備的二夫人,在曹操南下時,劉備攜民渡江,一家老小都混在百姓中逃難,糜夫人當時抱著阿鬥受傷無法逃難,幸虧趙雲及時趕到,追兵將至,糜夫人不肯上馬讓趙雲步行,將阿鬥擲於地上而投井自盡,言道:“將軍無馬如何殺敵。”而舍身成全了趙雲單騎救主。

此時月英的心情就如同當時的糜夫人,趙雲單騎一人對付這些百來個將士,即使不能殺光,要突圍逃離是綽綽有餘的,可是帶著她卻是難上加難。她不是如同糜夫人般聖母高風亮節,可是卻不願兩個人同死。

“趙將軍,月英有一事相求,求將軍保護果兒,護她一生平安!”

☆、值得付出

趙雲皺眉抿唇不語,卻是伸手緊緊摟住她,不讓她有一絲異動。

感覺到他手上力氣加重,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,月英苦澀的笑道:“趙將軍,哥哥一生耿直沖動,如若我……有什麽意外,請將軍看護哥哥不讓他沖動行事,還有清溪,求將軍給她一個平凡安穩的家……將軍肩負重任,請以大局為重……”月英悲淒肯切就是想要增加他的責任心。

“閉嘴。”趙雲一聲喝斥,手上的力氣更重,怒道:“黃月英你給我聽著,我在你就在,我死你也要在,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著,這是你欠我的明白嗎!”

月英苦笑:“我不喜歡欠人情債。”

趙雲冷冷道:“不喜歡也要給我欠著。”

“將軍!請將軍大局為重。”

“閉嘴。”

“趙子龍,你能不能不要那麽迂腐,你想大家一起死嗎?”眼見後面追兵逐漸追上來,月英驚怒交加,她不是聖母,非要舍己為人那麽偉大,可是趙雲突如其來的喝斥,讓她的倔強脾氣更加堅定。

趙雲目光淩利的瞪著她:“再不閉嘴別怪我。”

月英脾氣一下子又消了:“他們只是要挾持不會殺了我的,徐徐圖之……唔……”

趙雲猛的低頭含住了她的嘴,一番唇舌交纏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,目光灼灼的瞪著她,沈聲道:“乖乖的閉嘴。”

月英呆若木雞,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,再也說不出話來。

待她清醒過來趙雲已經和人交鋒起來,揮槍斬殺了一名靠近的將士,奪過了馬匹,將月英放到馬背上,一槍紮了下馬臀喝道:“走!”

月英驚呼一聲,馬匹受傷沒命似的向前奔跑,她不得不勒緊疆繩,抱緊馬首,百忙之中回頭看見趙雲手中長槍如同飛龍,閃電般飛舞,一騎單馬守在路口,當真是一夫當關,萬夫莫開。

“趙將軍……”

“走,不要回頭,這是你欠我的。”趙雲手下不停,卻已經沒有時間回頭了。

月英淚模糊了,心絞痛著:傻子!古人都是愚忠的傻子!

受傷的馬發瘋的向前奔跑著,月英根本控制不住,心裏又記掛擔憂著趙雲,心慌意亂中一陣恍惚,馬匹突的一個跌撞,跪倒下來,連著馬上的月英被掀摔下馬,全身抽筋裂骨的疼痛,眼冒金星頭暈目眩。

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。

“軍師夫人!”

月英暈眩中睜眼:“關……關將軍,救援趙……子龍將軍"

月英再睜眼清醒過來時,入眼的是孔明含笑溫柔的臉龐,恍惚怔楞間,孔明已經握住她的手,拉到唇邊親吻了下,柔聲道:“終於醒了。”

“先生……”月英哽咽住了,不可置信道:“我沒有做夢吧?”

孔明伸手撫摸她的臉頰,低頭吻了下她幹燥的唇瓣道:“這是在夢中有嗎!”

月英咧嘴一笑,眼淚一下子湧出,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,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,是他真的是他,她終於回來了,他們終於團聚了。

“孔明……”

“嗯,我在呢!”

夫妻倆久別重逢,危難已過,剩下的是無盡的相思化為相擁相抱。

“果兒呢?”無時無刻想念的除了他,還有女兒,才出生一個多月便分離的女兒。

“果兒很好,不要擔心。”

“趙將軍……”月英猛然想起一夫當關,萬夫莫開的趙雲,心如刀絞立刻翻身起來。

“子龍沒事。”孔明急忙攔住她,摟在懷裏:“雲長去得很及時,子龍一人便斬殺了他們一半人馬,子龍藝高膽大。”

月英松了口氣,又怔怔出神,窩在他懷裏感受他溫柔的撫慰,腦海裏卻是那雙灼熱淩利的眼眸,還有那個疼痛的吻,如果算是吻的話。

他平安無事真是太好!

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

甘夫人去世的消息傳來時,月英正抱著果兒在院子裏玩耍,聽到消息她沈默了下,然後嘆了口氣下令全府上下不許喧嘩鬧笑,人人都要衣著樸素,還讓果兒換了身素凈的衣服。

月英產女,甘夫人盡了很大的功勞,孔明上沒有高堂,她們根本不知道成產該準備什麽,在她難產時是甘夫人一力把持局面,最後她才能渡過難關,生下孩子母女平安。

如今甘夫人病逝,生前又將劉備內院交托給她,月英一力主持,辦理了她的喪事。

劉備內眷不多,兩位夫人都去世了,其子阿鬥又年幼,內室主母的位子不能懸空太久,正商議著是否要另娶續弦,江東突的派使求見,吳侯孫權有一妹,欲要與劉備結親下嫁給他。

眾將一聽,第一時間便想到無事獻殷勤,非奸即盜,都相勸劉備不要上當答應。

劉備也自害怕,正要拒絕,卻見孔明手搖羽扇,一臉的笑意點頭應允,有些擔憂起來。

孔明教劉備放心前去東吳相親,他自有謀略讓他既娶了夫人,荊州又不會有失,吩咐了一些將士受計而去,又給了趙雲三個錦囊妙計,吩咐他定時拆開依計行事。

因著月英產女,周瑜夫人小喬曾經派人送來了好些禮品,兩人惺惺相惜,雙方父親都是隱士高人世交,小喬給她送來了彌足珍貴稀罕的文房四寶。

筆墨紙硯在三國時期已經出世,但亂世期間,卻是很珍貴稀罕的東西,只有那些王公貴族才有資本享用,沒想到她竟然這樣大方,僅僅是一面之交,卻送給她這樣彌足珍貴的東西,讓她震驚感動之極。

早就想著應該給她回什麽禮才可以和她送的文房四寶比擬,月英趁著趙雲護送劉備往東吳相親的機會,請趙雲把禮物稍上。

因為小喬為了表示重視她的情義,是派遣周瑜麾下得力將軍送來,月英也不能隨意派遣人回送,趙雲世之名將,又是劉備手下得力將軍,既顯得敬崇又不特意做作突出,由他順道送去再合適不過。

看著被包裝得完美無瑕的禮品,趙雲挑了下眉,看來軍師夫人和周瑜夫人交情不淺。

月英笑道:“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,只是一套稀罕的茶具,卻是這世上少有的東西,借將軍之手送去,以顯月英的誠意。”

這是一套簡單型的功夫茶具,是她專門請人制作,月英曾經跟小喬提起過,小喬愛茶,送她一套罕有的茶具回覆她的文房四寶再好不過。

將功夫茶的泡法沏茶方式,一一的寫在她送來的宣紙上,她相信以小喬的聰慧一定會知道怎麽用的。

聽她解釋,知道她誤會了他懷疑她送禮的意思,趙雲瞥了她一眼,自那次路口一別,似乎她尷尬的對他有意無意的躲避,這不是他想要的。

“那有勞將軍了,月英感激不盡。”

“月英!”趙雲低沈的輕喚一聲。

月英怔住了,月英?他叫她的小名!

一直以來他可都是很遵男女大妨,上下級尊卑的禮儀,她雖然不介意,卻覺得很驚訝,又有些不知所措,他們間的關系很微妙,特別是他吻了她後,畢竟她已經為人妻為人母,那些不明的暧昧委實不方便。

“我只為我認為值得付出而付出,不求回報!寡婦再嫁雖為失德,但若是心之所屬,便是不容天理世俗,我也會不顧一切的嘗試。”趙雲神色淡然,但語氣卻是凜然堅定,目光灼灼而淩利的看著她。

剛剛成產了孩子,此時的月英是十八歲的成熟女子,兩人又曾經近距離相處過,看她風姿更卓越,神態更明媚艷麗,像個水蜜桃般盈盈玉潤讓人欲想著咬上一口品嘗她的味道。

趙雲清淡的目光逐漸灼熱,那次迫不得已讓她獨自離別,他竟是從沒有過的擔心害怕、恐懼驚慌她會再遭遇什麽意外。

接觸到他灼熱的眼眸,月英感到心跳在加速的跳動,有些慌亂的避開他灼熱的眼眸,尷尬的閃躲著他灼熱的目光,笑道:“沒有人無緣無故願意做寡婦的,都是天有不測風雲罷了……心之所屬也要兩情相悅才能白首相老。”

趙雲默默的凝視著她閃躲的目光,許久才淡淡道:“夫人放心,趙雲一定不負所托,親自送到周府喬夫人手裏。”

月英急忙施禮拜謝:“月英感謝將軍大義。”

“你不用謝我,我說過,我只為我覺得值得付出而付出,不求回報。”趙雲拿起包裝好的茶盤離去。

月英默默的看著他遠去的身影,心裏五味滲雜很不是滋味。

自從那次的劫難回來,似乎對他的態度已經由最初的為師敬意變味了,不知不覺中,雖然她遇事最先想到的是孔明,但隨後緊跟著想到的是他的看法,而他在私下裏看她的眼色也越來越灼熱不明,這不是一個好現象,她必須在事情沒有發生更大的變化時控制住這樣的局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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